清稗類鈔
考試類
以科名奔走天下士
國家以科名奔走天下士,童子誦習經書,而通其句讀文義,能敷之為文。每歲,所在郡縣,羣聚而試之,其文之明而切、才之秀而可底於成者,則次第其名,以升於州縣若府,州縣若府又試而先後之,上督學使者。使者至,則以校而去取之,按其額以補學官弟子。
其舊為學官弟子者,亦試於使者。試有歲有科,歲分文與武,而科試惟文士而已。使者歲、科試,凡三歲而徧,其子、午、卯、酉之年則有鄉試,取於新舊學官弟子,中是科者,號為舉人。又進於禮部,則有會試,取於鄉試之舉人,中是科者曰進士。丁、辰、戌、丑、未之年,其鄉、會試皆天子簡京朝官之翰、詹、科、道、部曹嫻文者及九卿大員主其試,大抵踵明之故。而士之懷才抱器,毅然思有所表見於當世者,靡不由是以進矣。
萬壽開科原始
康熙壬辰,各省士子以聖壽六十請開恩科,事下禮部,部臣以舊例所無難之。太倉尚書王掞曰:「以萬年之聖主,當六旬之大慶,此豈有成例可援乎?若以糜費為嫌,則民間家長生日,子孫僮僕尚不惜出所有以宴飲娛賓,矧富有四海,而區區計及於此乎?」遂如所請以上,得旨舉行。
考試用五言八韻詩
大小考試皆用五言八韻詩,即試帖也。洪北江嘗謂此於諸體中又若別成一格,有作家而不能為八韻詩者,有八韻詩工而實非作家者,如郎中項家達、主事貴徵,雖不以詩名家,而八韻則極工。項於某年考差,題為「王道如龍首」得「龍」字,五六云:「詎必全身現,能令眾體從。」貴於某年朝考,題為「草色遙看近卻無」得「無」字,五六云:「綠歸行馬外,青人濯龍無。」可云工矣。祭酒吳錫麒於諸作外,復工此體,然道光庚戌考差,題為「林表明霽色」得「寒」字,吳頸聯下句云:「照破萬家寒。」時閱卷者為大學士伯和珅,忽大驚曰:「此卷有破家二字,斷不可取。」吳卷由是斥落。
科場加恩大員子弟
科場定例,現任京官三品以上及翰、詹、科、道,外官藩臬以上,武官提鎮以上之子孫,同胞兄弟、同胞兄弟之子出應鄉試,別編官卷,號曰官生。凡二十人取中一名,較尋常覓舉者,登進差易。又道光以前,凡禮部會試及順天鄉試之主考、房考,其家人族黨有應試迴避者,每別派試官閱卷,或封卷進呈,擇尤錄取,獲售者遂益多。
雍正戊申,各省鄉試後,上諭大學士、尚書、侍郎、都御史、副都御史各大員,有子弟在京闈及本省鄉試未經中式年二十以上者,著各舉文理通順可以取中者一人,開送內閣請旨。尋開列大學士蔣廷錫子溥,吏部尚書嵇曾筠子璜,都御史唐執玉子少游,吏部侍郎史貽直子奕簪,戶部侍郎王廷揚子鏐,禮部侍郎錢以塏子鋈,禮部侍郎鄂爾奇子鄂倫,兵部侍郎楊汝穀子綏,刑部侍郎繆沅子橒,工部侍郎張大有子鴻運,侍郎署理倉場事務涂天相子士炳,副都御史謝玉寵子升等,具奏。得旨:「俱賜舉人。」戶部侍郎劉聲芳子俊邦,因病未應鄉試,亦賜舉人,一體會試。
考試功令之嚴
考試之功令至嚴,凡倡優隸卒之子弟及有刑傷過犯者,皆不得預,歧考冒考者亦禁。
搜檢
考試功令,不許夾帶片紙隻字,大小一切考試皆然。康熙庚子順天鄉試,特命十二貝子監外場,露索 【 搜檢也,見《大金國志》。】 綦嚴。朱竹垞之孫稻孫預試,披襟而前,鼓其腹曰:「此中大有夾帶,盍搜諸?」體貌瑰偉,意氣礌落,眾皆目屬,貝子亦為之粲然。
道、咸前,大小科場搜檢至嚴,有至解衣脫履者。同治以後,禁網漸寬,搜檢者不甚深究,於是詐偽百出。入場者,輒以石印小本書濟之,或寫蠅頭書,私藏於果餅及衣帶中,並以所攜考籃酒鼇與研之屬,皆為夾底而藏之,甚至有帽頂兩層鞾底雙屜者。更或賄囑皂隸,冀免搜檢。至光緒壬午科,應京兆者至萬六千人,士子咸熙攘而來,但聞番役高唱搜過而已。及壬辰會試後,搜檢之例雖未廢,乃並此聲而無之矣。
考試送關節
考官之於士子,先期約定符號,於試時標明卷中,謂之關節,亦曰關目。大小試皆有之,京師尤甚,每屆科場,送關節者紛紛皆是。或書數虛字,或也歟或也哉或也矣,於詩下加一墨圈者銀一百兩,加一黃卷者金一百兩。
某科題為「子謂子夏曰」全章,某生與考官暗通關節,令於破題中連用四個一字,某破曰:「儒一而為不一,聖人一勉之一誡之焉。」榜發,果掇高魁。又某科詩題為「所寶惟賢」,某卷以水烟袋三字散見於點題中,以為關節,句曰:「烟水瀟湘地,人才夾袋儲。」可謂湊泊無痕。又某科一卷,於試帖詩第一句用一謹字,題為「江涵秋影雁初飛」,捉刀者固吳中名下士,句曰:「謹步司勳句。」後雖薦而未售,然與約者已服其心思之巧矣。
考試送詩片
凡進士之朝殿試及京官之考試差時,預揣某官可派閱卷,則先呈字體,以便別認。既出場,即寫前四句飛遞朝房中所曾託情之人,謂之送詩片。其後科舉雖廢,而東西洋留學生之殿試,亦有倣效之者。
考官惡觸家諱
光緒時,尚書裕德屢充主試或閱卷,見字句中有犯其家諱者,即起立,肅衣冠行致敬禮,畢,將卷閣置,不復閱矣。故遇裕主試時,有知其家諱者,恆戒所親勿誤觸之。
文武互試
康熙癸巳十一月甲寅,諭大學士等:「文武考試雖曰兩途,俱係選拔人才,拘於成例,不得通融應試,則不能各展所長。嗣後文童生生員舉人內有情願改就武場考試者,武童生生員舉人內有情願改就文場考試者,應各聽之,惟一次不中者即著停止。」甲午,准文武生員互鄉試一次,文武舉人互會試一次。
乾隆丙辰,准監生入武場。辛酉,福建武生某以懷挾文字,預藏試院,竟以五經中元。事發,科罪,因停互試及文監生入武場例。
老年科目
老年得科目者,康熙朝,陳檢討維崧舉宏博,年踰五十。丁丑,姜西溟宸英七十三中探花;癸未,王樓村式丹五十九得會狀。又宮恕堂鴻歷五十八,查他山慎行五十四;己丑,何端惠世璂五十八;壬辰,胡文良煦五十八;乙未,裘璉七十二;辛丑,陸坡星奎勳五十九:俱入翰林。乾隆丙辰,劉起振八十授檢討;己未,沈歸愚尚書六十八入翰林。張總憲泰開六十二;癸丑,吳種芝貽詠五十八中會元。嘉慶丙辰,元和王嚴八十六中式,未及殿試卒;己巳,山東王服經八十四入翰林。
宗室科舉始於康熙
康熙丁丑,宗人府、禮部奉諭旨:「嗣後八旗宗室子弟,有能力學屬文,奮志科目者,應令與滿洲諸生一體應試,編號取中。」
八旗科舉始於天聰
天聰己巳,試儒士,取二百人。甲戌,合試滿、蒙、漢,取舉人十六名。崇德戊寅,賜舉人羅碩等十名牛彔章京品級,一二三等生員十八名護軍校品級,此為八旗科第之始。而順治辛卯始見明文,蓋吏部奏,滿洲、蒙古、漢軍各旗子弟有通文義者,提學御史考試取入順天府學,鄉試作文一篇,會試作文二篇,優者准其中式,照甲第除授官職,報可。至壬辰,滿洲子弟廷試,與民籍分榜,頭場四書文二道,二場論一道而已。麻文僖公勒吉為廷試首選。至丁酉,停止。康熙癸卯,復准滿洲、蒙古、漢軍生員鄉試。丙辰,又停止。丁卯,又復之。
禮部議定,滿洲、蒙古識漢字者,繙漢文一篇,不識漢字者,則作滿文一篇。漢軍文章篇數,如漢人例。會試中額,滿洲二十五名,蒙古十名,漢軍二十五名。各衙門博士筆帖式俱准會試,考取文字篇數與鄉試同。
禮部奏,八旗鄉試,滿洲、蒙古繙繹滿文一篇,或作滿文一篇,漢軍舉人試藝。本年鄉試,明年會試,第一場《四書》文二篇,經藝一篇,如未通經者作《四書》文三篇,二場論一篇,三場策一道,自後試藝,以次加增。順治甲午鄉試,乙未會試,第一場《四書》文三篇,經藝二篇,二場論一篇,判五條,三場策三道。順治丁酉鄉試,戊戌會試,第一場《四書》文三篇,經藝四篇,第二場論一篇,表一篇,判五條,第三場策五道。
壬辰,內院議覆吏部給事中高辛允疏奏,慎選庶常,拔年青貌秀聲音明爽者,二十名習學滿書,二十名習學漢書,屆期奏請考試。其滿洲進士取四名,蒙古進士取二名,漢軍進士取四名。俱選年貌聲音合式者同漢進士一體讀書。
八旗童生無縣試,僅有府試、院試,得雋後,隸入府學管理。亦有廩生、增生,鄉試則以三十人中式一名,且旗卷與官生卷同,凡與試者無不呈薦主試,迨鄉薦後,則併入各省旗籍舉人,一體會試矣。
旗漢考試同場
康熙丁未,命滿洲、蒙古、漢軍准赴考試。先是,八旗生員、舉人、進士停止考試,至是,復命滿洲、蒙古、漢軍與漢人同場一例考試,其生童於鄉試前一年八月內考試,從御史徐誥武請也。
土司子弟得與考試
兵部議覆兩廣總督于成龍疏言土司子弟中有讀書能文者,注入民籍,一體考試。從之。
苗人得與考試
康熙甲申,禮部議覆湖廣學政潘宗洛疏言湖廣各府州縣熟苗有通文藝者,准與漢人一體應試,應如所請。從之。
畬客得與考試
處州畬客,有能文者得應科舉。嘉慶癸亥,儀徵阮文達公元撫浙時,會同學使奏明,一體准與考試。其散居溫州者,道光丙戌,亦援例稟學使求考,惟在金華者無聞。
麽些得與考試
雲南麽些種人,自設流官以來,俱極恭順畏法,讀書識文字者多有之。光緒時,准其考試,因而有補弟子員者四人,中武舉者一人。
隨場去取
光緒戊戌六月,德宗從鄂督張之洞、湘撫陳寶箴奏請,定鄉、會試隨場去取之法,並推行於生童歲科考,又停止朝考。
聖祖諭出各種題目
康熙癸巳,聖祖諭大學士等曰:「《五經》、《四書》,俱係聖賢之言,考試出題,專意取冠冕者則題目漸少,士子易於揣摩,甚有將不出題之書,刪而不讀,尚得言學問乎?經書內有不可出之題,試官自然不出,其餘出題之處,須以各種題目試之,則懷才實學之士,自無遺棄矣。」
張文和阻廢制義
雍正時,有議變取士法廢制義者,上問桐城張文和公廷玉,對曰:「若廢制義,恐無人讀《四子書》講求義理者矣。」遂罷其議。
舒赫德請廢制義
乾隆辛亥,兵部侍郎舒赫德請廢制義,事下禮部。時鄂文端公爾泰為尚書,議駁曰:「謹按取士之法,三代以上出於學,漢以後出於郡縣吏,魏晉以來出於九品中正,隋唐至今出於科舉。科舉之法,每代不同,而自明至今,則皆出於詩文。三代尚矣,漢法近古而終不能復古,自漢以後,累代變法,而及其既也,莫不有弊。九品中正之弊,毀譽出於一人之口,至於賢愚不辨,閥閱相高,劉毅所云『下品無高門,上品無寒士者』是也。科舉之弊,詩賦則紙上浮華,而全無實用,明經則專事記誦,而文義不通,唐趙匡舉所謂『習非所用,用非所習,當官少稱職吏』者是也。時文之弊,則今舒赫德所陳奏是也。聖人不能使立法之無弊,在乎因時而補救之。蘇軾有言:『觀人之道,在於知人。知人之道,在於責實。』蓋能責實,則雖由今之道,而振作鼓舞,人才自可奮興。若專務循名,則雖高言復古,而法立弊生,於造士終無所益。今舒赫德所謂時文經義以及表判策論皆為空言勦襲而無所用者,此正不責實之過耳。大凡宣之於口,筆之於書者,皆空言也,何獨今之時文為然?且夫時文取士,自明至今,殆四百年,人知其弊而守之不變者,非不欲變,誠以變之而未有良法美意以善其後。且就此而責其實,則亦未嘗不適於實用,而未可一概訾毀也。蓋時文所論,皆孔孟之緒餘,精微之奧旨,未有不深明書理而得稱為佳文者。今徒見世之腐爛抄襲以為無用,不知明之大家如王鏊、唐順之、瞿景淳、薛應旂等,以及國初諸名人,皆寢食經書,冥搜幽討,殫智畢精。殆於聖賢之義理,心領神會,融洽貫通,然後參之經、史、子、集以發其光華,範之規矩準繩以密其法律,而後可稱為文,雖曰小技,而文武幹濟英偉特達之才,未嘗不出於其中。至於奸邪之人,迂懦之士,本於性成,雖不工文,亦不能免,未可以為時藝咎。若今之勦襲腐爛,乃是積久生弊,不思力挽末流之失,而轉咎作法之涼,不已過乎?即經義表判策論,苟求其實,亦豈易副?經文雖與《四書》並重,而積習相沿,慢忽既久,士子不肯專心肄習,誠有如舒赫德所云『數月為之而有餘』者。今若著為令曰『非工不錄』,則服習講求,為益匪淺,表判策論,皆加覈實,則必淹洽乎詞章而後可以為表,通曉乎律令而後可以為判,必有論古之識、斷古之才而後可以為論,必通達古今明習時務而後可以為策。凡此諸科,內可以見其本源之學,可以驗其經濟之才,何一不切於士人之實用?何一不見之於施為乎?必變今之法,行古之制,則將治宮室,養遊士,百里之內,置官立師,獄訟聽於是,軍旅謀於是,又將簡不率教者屏之遠方,終身不齒,毋乃徒為紛擾而不可行。又況人心不古,上以實求,下以名應。興孝,則必有割股廬墓以邀名者矣;興廉,則必有惡衣菲食敝車羸馬以飾節者矣。相率為偽,其弊尤繁。甚至借此虛名以干取,及乎蒞官之後,盡反所為,至庸人之不若,此近日所舉孝廉方正中所可指數,又何益乎?若事無大更改,而仍不過求之語言文字之間,則論策今所見行,表者賦頌之流,是詩賦亦末嘗盡廢。至於口問經義,背誦疏文,如古所謂帖括者,則又僅可以資誦習,而於文義多致面牆,其餘若三傳科、史科、名法、書學、算學、崇文、宏文等,或駁雜蕪紛,或偏長曲技,尤不足以崇聖學而勵真才矣。則莫若懲循名之失,求責實之效,由今之道,振作補救之為得。我皇上洞見取士源流,所降諭旨,纖悉畢照,司文衡職課士者,果能實心仰體,力除積習,杜絕僥倖,將見數年之後,士皆束身《詩》、《禮》之中,潛心體用之學,文風日甚,真才日出矣。然此亦特就文學而言耳,至於人之賢愚能否,有非文字所能決定者。故立法取士,不過如是。而治亂盛衰初不由此,無俟更張定制為也。」
考試改策論
光緒戊戌五月,德宗命自下科為始,鄉、會試及生童歲科各試向用《四書》文者,改試策論。
考試復用四書文
光緒戊戌八月,德宗奉孝欽后懿旨,命各項考試,仍用《四書》文、試帖、經文、策問。
考試用策論
光緒辛丑七月,德宗命自明年為始,鄉、會試等均試策論,不准用八股文程式。
廢科舉
自日俄戰役告終,日本遣外相小村壽太郎至我國議約,朝命袁世凱與議。乃密陳孝欽后,謂宜乘日俄之憊,亟變法以圖強。孝欽韙之。時端忠愍公方為湖南巡撫,入覲,倡廢除科舉制,孝欽遂下詔廢科舉,設學堂,時光緒乙巳七月也。蓋鄉、會試及各省歲科生童考試,至是均一體停罷矣。
時仁和王文勤公文韶在政府,遇事模棱,不置可否,獨於廢科舉一事,則力阻之。而張文襄公之洞方自鄂督入朝,留京師,亦力謀廢科舉。榮文忠公祿當國,張言於榮,榮自以非出身科目,不敢力主廢。王謂:「老夫一日在朝,必以死爭之。」及王出樞垣,端又以江督入覲,乃約張聯銜上疏,遂得請。後乃加入考優拔與舉貢考職兩段,科舉仍未絕也。然張以力倡廢科舉,而光緒甲辰會試,其姪壻林世燾以候補道中進士,欲請歸原班,張乃一日五電,責其必取館選焉。留學生殿試授官,亦張在樞府時力主行之。
和尚之孫應舉
文和尚,名果,字園公,衡山裔也。聖祖南巡見之,命入京師,居玉泉精舍,寵眷殊厚。和尚一日攜其孫入見,上問何事來此,和尚奏曰:「來此應舉。」上曰:「應舉即不應來見。」蓋防微杜漸,慮其希望非分之恩寵也。
潘襄易名應試
上海潘明經襄於十三歲入庠,十七歲食廩餼,年方壯,序貢赴都,兩任教職,一署縣篆。六十後罷官歸,久之,家貧落魄。年逾古稀,忽易名應童子試,復三入棘闈,壽八十三矣。手抄口誦,銳氣不衰,或叩其故,曰:「吾聞登科第者,須仗慧根。今生總無成,冀來生或當早達耳。」
謝金圃各項考試之得士
嘉善謝金圃侍郎墉好甄擢名士,三元錢棨,鄉、會試皆出其門,殿試亦與讀卷。高郵李進士惇,嘉定錢進士塘,山陽汪文端公廷珍,陽湖孫觀察星衍,甘泉焦明經循,皆由其識拔以成名。經術文行,表表稱江淮間。阮文達公始應童子試,亦極口獎勵,召入第讀書,卒為鉅儒賢相。
楊沂秀考試必第五
析沂秀者,貴州定遠人,嘉慶甲戌進士。幼時應童子試,縣府院考俱列第五,後鄉、會榜亦俱中第五,挑選陝西鄠縣知縣,掣籤亦第五名,人稱為「楊第五」。
穆彰阿之對於薦卷
穆彰阿屢主文衡,其心亦甚細。每置薦卷於几,焚香一爐,望空遙拜。衣袋中常置煙壺二,一琥珀,一白玉,款式大小相等,取一卷出,即向衣袋中摸煙壺,得琥珀則中,白玉則否。額滿,則將餘卷一律屏之。
童試
直省士子之試於郡縣及提學,為童子試,俗謂為小考,或小試。應試者曰童生, 【 明《選舉志》已有此稱。】 雖壯丁老叟,但與試,皆得以童稱之,未冠者曰幼童。
童試有一條葱
粵東科場積弊至多,槍替,其一也。有某觀察者,當其為諸生時,尤優為之,故雖已入泮多年,而縣試、府試、院試皆往,往必售,蓋包辦也。粵人謂之一條葱,猶一條鞭也。彼之冒名頂替,歲以為常,幾於一歲易一姓名焉。
道考院考
各郡童生之試於學政也,就學政按臨之地而應之。曰道考,以學政之職,初為提學道也。曰院考,以學政非實官,大省由各部侍郎簡放,其簡稱為督學部院,中小省由翰詹等官簡放,其簡稱為提督學院,而試士之地又曰試院也。俗亦稱之曰學臺考。學臺者,學憲也。世俗於方面大員以上皆稱之曰某憲。各省學政之本職,雖有六七品者,以其出於欽命,儀同欽差,故以憲字臺字稱之也。
廩生保童生
國朝沿明制,凡各直省府廳州縣學生員,由學使在歲科試列一等者,設額給餼,以次序補,謂之廩生。歷科優貢、拔貢均出其中,各省鄉試,每科中式廩生人數,亦必視增廣附學生為多。各州縣文童武童應試時,必由廩生領保,謂之認保。又設派保,以互相稽查而慎防弊竇。如該童有身家不清,匿三年喪冒考,以及跨考者,惟廩保是問;有頂名槍替,懷挾傳遞各弊者,惟廩保是問;甚至有曳白割卷,犯場規,違功令者,亦惟廩保是問。其責任如是之重。故凡廩保之與童生,必與同里閭,誼屬戚友,深知其為佳子弟,勿貽先生長者羞,而後為之具結單焉,簽花押焉,臨場則唱保焉,出圖則看號焉。而其緊要關鍵,則在學院招覆之後,填造覆試冊結之時,介新進諸童以謁學師,而定其贄儀之多寡。大率稱其家貲之厚薄,務使獻者受者,皆得自慊於心,而諸童生獻廩保贄儀,則視學師所得,以次遞減。
童翰林
湖南桂陽縣處萬山之中,層巒疊嶂,四圍匝匼,其地無市鎮,有墟落兩三處,欲購花豬肉,不可得。土風獷悍,多業耕鑿,讀書者絕少,偶有一二生監,其尊無對,物稀為貴,此定理也。某令嘗撰一聯紀其實曰:「魚龍雞鳳鴨孔雀,貢閣廩尚童翰林。」以童生而儗之以太史,可見應試者之絕無僅有矣。
老童入場賣警句
青浦鄒閒齋垂老矣,未青一衿,然每屆小試,無論縣試、府試、提學試,必入場,輒自標於桌曰:「出賣警句,每句錢七文,不二價。」凡觀場者多倩之。其入場也,攜大籃,內盛醃菜數莖,冷飯半盂,蟋蟀盆一枚。日暮,盆中錢滿,繳卷逕出。某年,初覆題為「不曰白乎」,合下節,束比,襲劉公行人子羽文曰:「士馬芻糧,昔所遇之情形,俱是言中之涅淄。山川草木,昔所歷之境界,盡成今日之匏瓜。」再覆題為「雖執鞭之士」,中有句曰:「但論鞭之執不執,無論士之雖不雖。」皆自謂為警句也。
宗室小考試滿語弓馬
乾隆時,上召見宗室,公寧盛額不能以滿語應對。高宗以滿語為國家根本,而宗室貴冑至有不解者,風俗攸關,因增宗室十歲以上者小考之例。於十月中,欽派皇子、王公、軍機大臣等,考試滿語弓馬。先命皇子較射,為諸宗室遵式,諸宗室視其父之爵以次考試。優者帶領引見,輒賜花翎緞匹以獎之。
鄧廷楨屢躓童試
江寧鄧嶰筠制府廷楨少貧,屢躓於童試。讀書瓦官寺,攻苦彌甚,曾於室中署聯以自警云:「滿盤打算,絕無半點生機,餓死不如讀死;仔細思量,仍有一條出路,文通即是運通。」未幾,補博士弟子員,旋舉於鄉,聯捷成進士。
縣府考有覆試
縣府考均有覆試,有初覆、二覆、三覆、四覆之多。例如試者七百人,正場出案 【 案即榜也。凡小考者皆稱之曰案,而不稱之曰榜,示謙也。】 取五百人,則五百人入初覆之場,初覆出案,則取三百五十人,以次遞減,至四覆,寥寥若晨星矣。
縣試文破題
國初時,嘉興縣縣試全案已定,惟甲乙二人文筆並佳,不能定案首。屢試之,皆然,以致全案未能出。最後乃以《四書》之○,命各作一破題,甲所作破題曰:「聖賢立言之先,得天象也。」乙曰:「聖賢立言之先,無方體也」乃定甲為案首。後二人咸貴,甲官至大學士,以功名終。乙官至巡撫,緣事伏誅。
潘文恭應縣試
吳縣潘文恭公世恩,試童子時,終日端坐不離席。吳縣令李昶亭逢春異之,拔置前列,因出對云:「范文正以天下自任。」潘對:「韓昌黎為百世之師。」又云:「青雲直上。」潘對:「朱紱方來。」李決其必貴。後為狀元宰相,或贈以聯云:「大富貴亦壽考,蓄道德能文章。」
李申耆應縣試
陽湖李申耆,名兆洛,少即絕特嚮學。初應縣試,縣令陳某以其年最稚,而投卷最先,疑而詰之,李應答如流。令曰:「汝即歸,不招覆汝矣。通場必無及汝者,招覆非第一不可。汝髫年,初試即蓋一邑,非吾之所以期汝也。」遂在廳事書聯為贈曰:「他日定成名進士,乃翁真有好兒郎。」
譚玉生應縣試
番禺陳蘭浦徵君澧,南海譚玉生舍人瑩,皆阮文達公學海堂弟子也。徵君所著叢書,樸茂精碻,學湛於經,舍人《樂志堂集文詩略》亦多胎息六朝之作。相傳文達節制兩粵,以生辰避客,屏騶從,至山寺,見舍人題壁詩文,大奇之,詢寺僧,知為南海文童,方應縣考者。翼日,南海令來謁,文達諭之曰:「君治下有博學童子,我不能告汝姓名,恐近於奪令長之權,代人關說,君自捫索之可耳。」令歸,加意物色,首拔舍人,自此文望日起矣。
縣試題為莫春在
曹益三以山東歷城縣令閽人起家,入貲為知縣,分發江蘇,權吳令。某歲縣試,索題於幕賓,為書莫、春、者三字與之。曹點名畢,提筆寫題紙,乃誤書者字為在,眾大譁,幾至罷考。
王述庵重遊泮水
青浦王述庵侍郎昶於乾隆辛酉入泮,至嘉慶庚申,適當花甲一周,時年七十有七。錢黼堂學使樾送其重遊泮水,簫鼓鸞旂,徧遊城市。王乘八人肩輿,花翎蟒服,率領新生詣聖廟,槃辟雅拜,邑令盧某謹隨於後而扶掖之。
縣試題指焉為馬
開封武生某少有膂力,好拳勇。咸豐時,粵寇變起,隸左文襄部下,積功至參將。嗣以求改文職,授江蘇華亭縣令。蒞任甫三月,值縣試,屆期,點名扃門畢,高坐堂皇,禮書以出題請。先是,某以不讀《四書》,早倩幕友擬題,置之靴筒。至此,徧覓無著,殊懊喪,而應試諸童復索題急。禮書私詢之曰:「公尚憶題紙為何字樣乎?」曰:「餘多忘,僅記有匹馬在其中。」禮書乃遍翻《四書》,問是否「百姓聞王車馬之音」,曰:「非此馬。」問「至於犬馬」是否,曰:「亦非此馬,我卻記此馬字不在中不在下乃在頂上。」禮書憬然曰:「得之矣。」乃大書「馬不進也」四字。某令端詳審視,仍不識,曰:「我記得跟在馬後者,尚不止此數。」禮書於是計窮,姑妄詢之云;「頃見公搜題紙,右靴筒尚未檢點,題或在內。」令頓悟,摸之,果得一紙,乃相與展視,則為「焉知來者之不如今也」一句,始知其誤焉為馬也。
孔憲教為縣試老童
長沙孔太史憲教年四十餘時,尚應縣試,人呼之曰老童。
易三短子不得應縣試
長沙易某,曾充善化門丁。 【 長沙、善化兩首縣同城。】 有子曰易三短子,佚其名,能文而狂。光緒時,擬出應縣試,邑人將攻之,開會議於長邑學宮,短子亦至。眾有揚言者曰:「長沙一邑,應考者將及三千,苟今歲能得一通秀才,亦未始非一邑之光也。」眾以其為易道地,且譏諷也。愈忿,爭欲毆之,短子跳而免。眾推孔憲教為首,聯名傳檄通邑,約定童生不出互保結,廩生不填冊保送,短子因冒其族人名入場。案出,短子竟冠軍,眾偵知,復控之學院。時督學使者為陸總憲寶忠,賞其文,令仍入場覆試。是日文題為「有不虞之譽有求全之毀」合下一節,慨短子之被毀,責諸生之失言也。短子乃為得意語曰「倘不遇宗臣賞識,幾遭不白之冤」云云。時眾怒已不可遏,羣覆卷而起,衝擊柵欄,意欲罷考。陸不得已,懸牌除短子名,眾乃歸座畢試。短子隨遁往武昌,為郡守某司書札,即陸所介紹也。
胥吏子應縣試
鉛山某富翁起家胥吏,其子將就試,格於向例,雖縣署中人均受請託,無他言,而諸生童持不可。百計圖之不可得,乃徧與諸出入公門者計之,咸無策。一日,有老訟師踵門請曰:「與我二千金,吾為子成之。」翁大喜,乃與為約。訟師則榜門曰:「某人胥吏子,乃赴縣試,吾輩必効死與理論,吾願為之首。有藏得某胥差票者,悉以來,驗畢仍給還,並當酬錢三千文。」於是遠近義其事,悉以所藏差票呈驗。數日,票來略少,增酬五千,已而增至十千。又數日,無有文驗者,遂走告吏曰:「汝子出試,無他慮矣。」比頭場案發,諸生童咸譁然,至縣署,羣謂某胥吏子宜斥去,且以舊有差票為驗。縣官顧其子曰:「是有驗,無如何?」其子徐自陳家實清白,被人污衊,請詳驗之,如實然者,甘受罰。於是令取諸票詳驗之,則吏名咸係挖補後所填者,乃拍案謂諸人誣陷。諸人持票復自驗之,果然,無可置辭,乃皆退。其子遂得終試事,而以二千金酬訟師。
縣試題解
考試改用策論,而應試者於所出之題,大率茫無所知,蓋若輩本未讀書也。某縣正場首題為「李廣程不試治軍繁簡論」,有父子同應試者,子問父以題解。父曰:「李廣程者,其人姓李名廣程。不識治軍繁簡者,不知治軍繁簡之道也。」
姚石甫府試第一
桐城姚石甫觀察瑩少貧,不能應試,其家惜抱老人給貲,使入場。時童生中惟劉孟塗有名,已縣試冠其曹矣。郡試日,太守命詩題,為「大觀亭懷古」,姚作五言律百韻,太守大驚,曰:「吾知桐城有一劉開,不知又有一劉開也。」遂以為榜首,入郡庠。
彭剛直應府試
仁和高人鑑螺舟,道光間,以翰林出知衡州府。時彭剛直公玉麟方應童子試,高見而才之,招至署,教以讀書作文法。衡陽應童試者千餘人,入泮頗不易。彭是歲縣試正場及初二覆皆前三名,咸擬正案第一,彭亦自謂然。及終覆日,黎明,諸童集縣署前,忽府吏持柬請縣令,令匆匆去,未久即反,點名給卷如常,至正案發,乃第三。越數日,召而語之曰:「以文論,汝宜第一矣。亦知不得之故乎?」謝不知。曰:「府尊意也。終覆之日來召我,即為此。府尊曰:『彭某他日名位未可量,一衿之得失遲早,皆可不計,今歲在吾署讀書,若縣試第一人,必謂明府推屋烏之愛,是其終身之玷矣。』是歲,竟未入庠。後數年,始隸諸生之籍,然彭以此感高甚。
府試趣題
某太守試所屬邑,集《四子書》,為十一真韻五律詩以命題,「君子篤於親,家之本在身。仁民而愛物,修己以安人。子服堯之服,君仁莫不仁。得其心有道,膏澤下於民」。
府試文限三百六十字
漢軍楊霽,字子晴。光緒丁丑探花,楷法頗峻整,工試帖而不工文,雖制藝亦非所長。嘗守高州。某歲,舉行郡試,文以三百六十字為程式,三字斷句,謂之三字經,多一字不錄,少一字亦不取也。文童楊斯藩者,揣摩三百六十字文,至為純熟;復有莫如松者,下筆千言,輒忤楊旨。楊大怒,硃書三字句於院壁曰:「童試文,貴簡潔。三字經,有定式。楊斯藩,可法也。莫如松,則誤矣。」通場譁然。
楊又好割裂四子句命題,每至文義不通,且半出於《論語‧鄉黨》之篇,如「雷風」 【 迅雷風烈必變。】 「手衣」, 【 左右手衣前後。】 「食不多」, 【 不撤薑食不多食。】 「中不內」 【 車中不內顧。】 之類。某童冠軍「手衣」破題云:「手有二,衣一也。」又「中不內」起講云:「嘗思中與內一也,又安有中而非內者哉?」獨此非三字經,蓋破格也。
黃祖顓應浙江院試
黃祖顓,字頊傳,太倉人。少時讀書,一目數行,有聖童之目,其文汪洋浩瀚,不名一家。張某視學江南,拔頊傳第一,手其卷,謂諸生曰:「此子今歲不發解,吾不相士矣。」既而頊傳試鎖院,不遇,而適有奏銷之事。
先是,頊傳居太倉,諸生有籍隸長洲之富而狡者,借其名以避役,頊傳不知也。及歲試,竟以新例見斥。頊傳訟於有司,有司漫不省,則走之浙,應童子試。學使金某賞其文,亦寘第一,有忌者,毆之於途,匿絮中以免。
康熙朝旗童應院試之多
蔡修撰視學順天,八旗子弟應院試者五百人,入泮者六十餘,旗人過其半。修撰語給諫查培繼曰:「初謂旗下無文章,不意成章者二百餘卷,取之不盡,尚有三十卷,皆遺珠也。第二名蔡某,乃漕督士英孫,侍郎毓榮子,真神童也。年十二,通《五經》,日可成十餘篇,莫謂旗下無才也。毓榮課子甚嚴,經史日有程,偶誤,則檟楚立施。旗人課子如此,吾輩有子不教,可恥也。」
院試文之快短明
督學使者按臨各郡,考試生童,每次須分十餘場,往往因公事繁冗,期限迫促,不能從容評閱,悉心搜校。康熙、雍正以前,功令未嚴,格式未備,院試尚無試帖,僅《四子書》題文一篇而已。江蘇為人文淵藪,有學使以快、短、明三字衡文者,大抵交卷愈快愈妙,篇幅愈短愈妙,而意義則取其明白軒爽。題紙一下,不必搆思,振筆疾書,奔走交卷,取額一滿,則不待終場而出案。往往考者方據案咿唔,研墨潤筆。忽鼓吹聒耳,龍門洞開,則紅案出矣,乃皆踉蹌不終卷而出。
一日,文題為「山梁雌雉」,有一卷文僅十六字,曰:「《春秋》絕筆,西狩獲麟。《鄉黨》終篇,山梁雌雉。」遂拔取冠軍。又一日,題為「孟之反不伐」,有一卷文曰:「不矜功,良將也。夫伐,情也。反不然,良將哉!春秋時不伐者二,一介子推,一孟之反,之推不貪天功以為己功,之反不假人力以為己力,吁!良將哉。」亦拔之冠軍。蓋以其僅五十五字,而全篇規模已具,文乃劈分兩比格也。又有塾童五六人同赴試,一送考之傭工,年近四十,蓋習舉業未成,改讀而耕者也。好論文,貪飲食,偶見塾師評改諸童文,或試不前列,則亦從而指摘之。諸童使具酒食,每先自飲啖,諸童皆惡之,相與謀曰:「傭工喜自衒其能,當有以困之。」乃用傭工姓名,密為購備一卷,俾攜考具,若令送考者。既唱名,一童在傭工後代應之,而推傭工使前,傭工不得已,接卷而入,且笑曰:「若輩欲困我乎?當顯我才學矣。」是日題為「夫微之顯」,傭工猶憶少時在塾讀此題舊文,起講下既承上文接筆曰:「夫然而微矣,夫然而顯矣,夫然而微之顯矣。」提比後用複筆亦如之,後比後之結筆亦如之,因鈔襲之,而其他皆不知所云也。首先交卷,學使見三複筆,即提筆圈之,亦不暇細閱其他處,拔取冠軍。諸童見已出案,倉皇交白卷而出,傭工已在門外為接考具,且謝曰:「承諸君厚意,使我遊庠。」諸童皆喪氣垂頭而返。
吳改堂冒籍應院試
吳半松丁母憂,返吳江,其子改堂試於江陰,見斥歸,半松泫然流涕曰:「吾老矣,能及見汝成諸生耶?」改堂慨然曰:「三日後見之矣。」遂復至江陰,冒常熟籍,成諸生。歸久之,移入吳江學,尋補廩膳生。
黔院試自為府籍
雍正己酉三月,錢塘徐文穆公本督學貴州,條奏學政事宜,禮部議覆各條,中有云:「各省府學,皆取所屬州縣童生撥入,惟黔省自為府籍。府學額多,即不如州縣童生之卷,亦得充額。州縣額少,即有優於府籍童生之卷,亦為額限,未免去取不均。嗣後府籍童生儻不足數。請於所屬州縣童生內酌量撥入。」
俞長城背貼院試文
雍正朝,俞長城督學河南,關防頗嚴,操守亦慎。試日,輒禁其僕從出入以杜傳遞。乃其妾與僕勾通,作奸犯科,將傳遞之文,貼其背後補服之上,僕揭之以授試士,俞不覺也。
汪廷璵應院試
鎮洋汪少司空廷璵以第三人及第,初名璿。補博士弟子員。學使桐城張少宗伯廷璐 【 張以第二人及第。】 奇其文,曰:「他日名位不在吾下。」為易其名,且加廷字,欲引為昆弟行也。
彭文勤命院試題
南昌彭文勤公元瑞博學能文,嘗以周興嗣千字文顛倒錯亂,別成一本,一字不易,進呈祝嘏,高宗稱其敏慧。其督學江蘇時,所出之題俱有巧思,如考兩學,則出率西水滸,踰東家牆,有眾逐虎,其父攘羊之類。考三學,則出王之不王,朝將視朝,行堯之行之類,不可枚舉。時適值萬壽,考八學,則出「臣彭恭祝天子萬年」,嵌在八題之第一字,如「臣事君以忠」,「彭更問曰」,「恭則不侮」,「祝鮀治宗廟」,「天子一位」,「子服堯之服」,「萬乘之國」,「年已七十矣」之類。例為提調官之知府王某,雅號王二麻子,適考四學,遂出「王二麻子」四題:「王何必曰利」,「二吾猶不足」,「麻縷絲絮」,「子男同一位」。考六學,則出「李陵答蘇武書」,嵌於六題之末一字,如「井上有李」,「必因丘陵」,「夫子不答」,「后來其蘇」,「又盡善也謂武」,「子所雅言詩書」之類。一日,考四學,出「洋洋乎, 【 注鬼神之為德章。】 又洋洋乎, 【 注大哉聖人之道章。】 又洋洋也。 【 注師摯之始章。】 」即欲退堂早膳,學官稟曰:「尚少一題。」文勤沉吟曰:「少則洋洋焉。」堂下諸生,莫不掩口而笑。文勤以童生之多懷挾也,先日牌示云:「明日不考文。」次日,諸童皆挾詩賦,文勤若不知。良久,題不下,學官請命,曰:「昨已命之,首題『明日』,次題『不考文』也。」場中無錄舊者。
文勤視學浙省,其試題亦多觸景生情,機趣橫溢。試處州日,初場,知府不到,委同知點名,至次場,入謁,文勤曰:「太尊今日纔來。」對曰:「方從省下來,前不獲已,故命同知來。」彭曰:「來與不來,聽太尊自便,尚有童場,太尊能自來,益昭慎重。」知府曰:「敢不遵命。」是日,七學出題,自一字至七字止,「來」,「醫來」,「遠者來」,「送往迎來」,「厚往而薄來」,「不遠千里而來」,「而未嘗有顯者來」。其經題,則《易》為「七日來復」,《書》為「鳳凰來儀」,《詩》為「貽我來牟」,《春秋》為「郯子來朝」,《禮》為「禮聞來學」。各題皆有來字,則以是日問答之語多來字也。及試童生,聞郡中適有重案,遂以五刑命題,曰「以杖其徒」,曰「若流」,曰「則絞」,曰「而斬」。考次場,知府奉傳上省,仍委同知點名。文勤笑謂送考之教官曰:「太尊今日不來,真不獲已也。」是日所出題為「又其次也」,「委而去之」,「同其好惡」,「知其所止」,「來者不拒」,蓋每句之首一字,合成「又委同知來」五字也。次年科試某郡,點名畢,所留監場教官有二人,稟稱今日鄉宦某治喪,與有舊,不能不往。文勤笑而許之。俄頃,題出,曰「伯牛有疾」,曰「康子饋藥」,曰「子路請禱」,曰「充虞路問」,曰「右師往弔」。迨試金華,則九學同場,將命題,教官中偶稟他事,語雜仲四先生。問仲何人,曰:「武義歲貢,設帳郡齋者。」遂連書九題,曰「武王是也」,曰「義然後取」,曰「歲不我與」,曰「進不隱賢」,「士志於道」,曰「仲尼之徒」,曰「四體不勤」,曰「先行其言」,曰「生之者眾」,合讀之,為「武義歲進士仲四先生」九字也。童生初場,分四仲,「微仲」,「虞仲」,「管仲」,「牧仲」。次場,諸教官耳語云:「今日恐不能再切仲四矣。」彭聞之,即書四題,曰「太王」,曰「尊賢」,曰「西子」,曰「席也」,補足「設帳郡齋」之語。覆試總題「仲壬四年」。仲聞之,乃謂人曰:「宗師前後試題,不啻為我作小傳也。」
宋芷灣代人應院試
宋湘,字芷灣。未達時,以貧代人應試,被執。將荷枷示眾,宋求免,學使曰:汝「既能文,可現身說法,擬一破題,當釋汝。」宋應曰:「加乎其身,自取之也。」學使曰:「文尚有乎?」宋又曰:「嘉樂君子,惡其文之著也。」學使頷之,遂得釋。
桂陽瑤人應院試
桂陽州設有瑤學,有盤白鳳者,以博學能文,求試諸生。學使大異之,使入邑庠,給廩餼。
阮文達閱院試夾帶
阮文達公為學政時,搜出生童夾帶,必自加細閱,如係親手所抄,略有條理者,即予入學,如倩人抄錄,概為陳文者,照例罪斥。見曾文正《諭子書》。文正並云:「作時文宜先講辭藻,欲求辭藻富麗,不可不分類抄撮體面話頭。」又云:「文人不可無手抄夾帶小本,昌黎之記事提要纂言鉤玄,亦皆分類手抄小冊也。」
鮑雙五以典故勉院試生
鮑雙五侍郎桂星以言失職,性伉爽。未第時,為淶水方氏主計,出入百萬,計無遺筴,方氏賴之以富。其視學河南時,督課士子最勤,五更即朝服坐堂,校閱文字,以河南士風弇陋,故命題多以典故,誘士子勉於學也。其敘中州試牘有云:「士子弇陋不已,必至有懷挾代倩之弊,而國法隨之矣!」語雖激烈,亦見其中有苦心也。
李申耆應院試
李申耆應院試,督學仁和胡文恪公既首擢之,復梓其原場及覆試卷。刻成,九學諸生各給一本,曰:「歸家熟讀之,毋薄李生新進,老夫衡文半天下,未見有如李生者也。」
院試之試帖詩
某縣院試詩題為「多竹夏生寒」,某卷句云:「客來加煖帽,人至戴皮冠。」學使亟稱賞之,謂吐屬華貴,非尋常寒酸所能道。又「潤物細無聲」題,句云:「開門知地溼,閉戶閙天晴。」某名士亦亟賞之,謂無聲二字,熨帖入妙。
七十歲童生應院試
湖北某童年七十初,次次觀場,自言功夫純熟。方應試,學使因取《四子書》各首句併作一題,「大學之道,天命之謂性,學而時習之,孟子見梁惠王」,老童應聲曰:「道本乎天,家修而廷獻也。」學使歎服。
吳大澂命院試題
光緒丙子、丁丑間,吳清卿中丞大澂督學甘肅,按試至蘭州。時左文襄公甫率師肅清關內,方布置恢復新疆之策。左固夙以漢諸葛亮自命者,平時與友人書札常署名為今亮,吳下車觀風,即以「諸葛大名垂宇宙」命題。左聞之大喜。次日,班見司道,故問新學使昨日觀風,其命題云何?司道具以對。左撚髭微笑,不語者久之,徐曰:「豈敢豈敢!」
王西莊隨父應歲科考
嘉定王西莊光祿封翁某,老諸生也。光祿未貴時,每屆歲科試,必與光祿偕赴,惟試輒不利,屢列榜尾,而光祿則翹然首出。某年應試,適父子同場,封翁語之曰:「今將吾與汝文字換謄,一試宗師眼力,何如?」光祿允之。既而榜發,光祿仍前列。迨光祿貴,封翁猶頂戴封銜,扶杖應試。時督學者為光祿同年,因離座揖曰:「老年伯正當婆娑風月,何自苦為?」封翁正色曰:「君過矣!大丈夫奮志科名,當自得之,若藉兒輩福,遽自暴棄,我甚恥也。」
歲科考忌翠珠字
溥良之任江蘇學政也,實以奧援而得之。忌諱尤深,歲科考詩中有用翠珠等字樣者,雖佳文不錄也。幕賓憐多士之無辜被累也,試帖題,或采語錄,或用經書,則不避而自避矣。
歲考卷批語
生員歲考卷俱須解部,有一定批語,其一等者批曰清通,二等者批曰平通,三等者批曰亦通。
滿人歲考得賚絹
范文程當國時,滿洲子弟應歲考者分三等,上者賚絹二疋。
歲考文作彈詞體
有士子嗜彈詞成癖,與友朋語,信口動成開篇韻文。一日,學使按臨,歲試題為「子曰赤之適齊也」,合下一節,某久荒廢,日昃不能成一字,乃草草作一篇韻語以了事。文云:「聖人當下意生嗔,說兩旁弟子聽分明。記得那公西辭別鄰邦去,裘馬翩翩出國門。自古道雪中送炭真君子,錦上添花是小人。漫題子華使齊事,且說那為官得祿人。九百非多俸米給,不言量數闕疑文。他說道,耿耿此心天可表,師門效力理該應,堅推竟不受半毫分。」案發,置劣等。
夏醴谷拔某生歲考
乾隆時,夏醴谷督學楚中,歲試題「象日以殺舜為事」,有一生文云:「象不徒殺之以水而并殺之以火也,不徒殺之以火而又殺之以酒也。」幕客大笑,欲置劣等,夏不可。更閱其對,對云:「舜不得於母而遂不得於父也,舜雖不得於弟而幸有得於妹也。」夏以為通篇奇警,拔置一等。
歲考文杜撰古典
乾、嘉之際,漢學大行,能以《緯書》及《汲冢書》、《穆天子傳》等書入文,輒獲上選。黠者因偽撰典故,以愚試官,試官欲避空疏之誚,不敢問也。江左某生素滑稽,值彭文勤按臨歲試,某生亦赴試,場期前一日,偶與同院生出游,道旁有兩槐濃蔭蔽日,中一井,井畔有石,喜其清潤,因坐石傾談。其生忽有悟,曰:「此本地風光,即吾明日場中文料也。」同院生猶哂之。次日入試,榜發,果冠軍。索試卷觀之,小講起語即曰:「且自兩槐夾井以來」云云。以下皆杜撰語,而評語則極賞其典奧焉。
蔣劍人歲考忘題
寶山蔣劍人敦復,道、咸間名士也,與張文虎齊名。弱冠時,薄制舉文而不為,其父故老明經,督之彌嚴,欲其取科名以自顯。而蔣入場,喜弄狡獪,所為文,恆引用僻典,詭不入格,以是屢不售,放蕩不羈,時人咸目為狂生。某年歲試,其父於場前嚴厲訓誡,謂今科不獲雋,將置之死地。蔣入場,得題而忘其上下文,不知所出。時隔案者為某邑老童生,應試十餘科未售,知蔣能文,徐察之,見其久不下筆,因與作寒暄,並謂之曰:「日旰矣,君何未作一字?殆有腹藁耶?」蔣以實告。某曰:「君如欲予背誦上下文者,則請代作起講提比以為酬。」蔣諾之。於是援筆揮灑,頃刻成二藝,以其一與某。案發,而二人皆獲雋。蔣詣某謝曰:「微君之力,則嚴父之責將不免。」自是投契,二人遂成忘年交。
張樹聲欠歲考
張樹聲以諸生佐戎幕,積功至封圻。光緒朝,撫某省時,忽得本籍教官來文,謂「歷欠歲考,並未有出學文憑,請來籍應試,以符功令」云云。張知其意,贈以數百金,事乃寢。
黃漱蘭考欠歲考生
黃漱蘭通政體芳督學江蘇時,有桃源諸生欠歲考者,欠至三次,教官已援例申請斥革矣。乃遞稟,歷敘其出省游幕實非有意規避等情,乞准補考,從寬免其斥革。黃允之。補考時,乃以「吾以汝為死矣」命題。
不葬親不許科考
邵二泉為江右提學,生員不葬親者不許科考。又生員年少能文者,限其每季讀書若干。
陳文傑應經古試
阮文達試杭州時,適新製團扇成,紈素畫筆,頗極雅麗,遂以「仿宋畫院製團扇」命題,詩佳者許以扇贈。錢塘陳雲伯大令文傑方為諸生,賦詩最佳,即以扇與之,人稱為陳團扇。
名廩保試經古
南陽廩生吳某文戰每冠其郡,人以名廩保目之。某年歲考,經古題為「班馬 【 班固、司馬遷。】 優劣論」,吳文有「嘗讀詩曰:『有車鄰鄰,有馬白顛。』此班馬也。」 【 吳蓋以班馬作花馬解。】 且告人曰:「余此作,最能刻劃班字。」
以外國字入經古試卷
黃漱蘭督學江蘇時,有某生者,廩生也,試算學,用數目處,以亞拉伯字書之。黃閱之大怒,即懸牌曰:「某生以外國字入試卷,用夷變夏,心術殊不可問。著即停止其廩餼。」某遂以發狂死。
黃按試某府,得一卷,自始至終,皆書「之」字。時值端陽佳節,與幕客飲酒,因出此卷行令,曰:「有見而笑者,罰一巨觴。」眾諾之。及揭卷,則無不大笑,無不大醉。
李殿林評經古考卷語
光緒時,李殿林督學江蘇,按臨蘇屬,舉行歲試。某生以《四書》義見賞,其評語曰:「機圓調熟。」此與華金壽任山東學政時,評經解,曰:「不蔓不支,有書有筆。」可稱雙絕。某卷內用盧梭二字,李瞠目不知所謂,其幕友有知盧梭出處者,具告之。李軒髯笑曰:「何謂盧梭?此真是嚕囌。嚕囌,猶疙瘩也。」發落日,鄒侍郎福保往謁,李延之入,譚及學堂一事,李曰:「方今異端日亟,公宜力與維持。」鄒對曰:某擬定一章程,其西學,以蒙學課本當之;其算學,以市間通行之大九九小九九當之,庶幾兩無所背。」李揖之曰:「我公妙論,可謂洞見其微,坐而言者,儻起而行,真能為士林造福也。」
王篤以默經試士
韓城王方伯篤,文端公孫也。道光朝,出視蜀學,以倫理課其行,以經史文韻考其藝,而尤重默經。舉子之熟習《十三經》者,皆得以自見,由是爭致力於實學,蓋原本於文端督浙學時之節目也。任滿,宣宗召對,以「無忝爾祖」勖之。
考古學之浙東三傑
乾隆季年,朱文正督學浙江,以古學見賞拔者,為臨海洪地齋坤煊,蕭山王畹馨紹蘭,東陽樓更一上層。三人齊名,稱為浙東三傑。
鄭祖琛以古學覆試
吳興鄭祖琛,字夢白,四五齡識字達數千。入塾,書過目成誦,年十四,應童子試。先入古學場,學使某,南宮名宿也,試以「蟹籪賦」。是題適為窗下舊作,時與亡兄某同課,得兩篇,均就業師某名士改正,遂錄其一。古學例不出童榜,學使以童年得此,疑非己出,懸牌提覆試。入場,復以「蟹籪賦」試之,鄭又錄其一。振筆疾書,須臾納卷出,某歎賞不已,遂拔置第一名入泮。次年逢大比,巡撫以事奏請學仗代監臨。舊說,監臨例得送紅封一卷。某以鄭卷進,榜發果前列。明春,連捷成進士,以三甲即用知縣,簽分江西,尋署星子縣,時年十七也。歷任繁劇,所至有聲,由州而府而道,旋擢某省按察。任滿匆遽入京,召見,奏對稱旨。不數日,授廣西布政使。蒞任後,除循例辦公外,每趺坐書室中,喃喃唪經,似皈依三寶者然。而政事廢弛,盜賊竊發,幸屬吏幹練,不至蔓延。迨洪秀全犯案逮獄,經年未結,而鄭已升廣西巡撫,兼署雲貴總督。年老事繁,日益頹唐,戒殺放生,視為因果。洪案株連甚多,鄭毅然釋之,遂搆成十三省之兵禍,鄭亦不得以功名終。
誤解古學題義
張文襄公之洞督學四川時,按臨某郡,偶試古學詩,題為「柴」,「米」,「油」,「鹽」,「醬」,「醋」,「茶」七題。有一士所作詩,頗典切,惟所用典,皆切產婦。大怪之,細審其故,蓋緣題下有細注云:「須切家人生產事也。」張見之,軒渠不已。
錄遺試題
李芍農侍郎文田嘗任江西學政,錄遺日,出一題曰:「千取百焉,不為不多矣。」又貢監遺場題,則為「吾欲二十而取一何如」?
陸清獻試儒學諸生
陸清獻公隴其令嘉定時,公暇輒詣庠,集諸生以朱子小學及程氏《讀書分年日程》授之。又擬策問一道,令諸生退而自考,務使為有體有用之學。試卷不分甲乙,略加評點而已。時教諭為桐城戴芳,自揣不及清獻,謂公實以親民之宰兼師儒之職,亦可見清獻之勤於敬教勸學矣。
黃漱蘭命優拔監題
黃漱蘭為江蘇學政時,命題之巧,往往出人意表。光緒乙酉科貢監錄科,新優拔貢與監生同場。貢題為「完廩」,監題為「捐堦」,皆出《孟子‧萬章上》。繹其命題之意,蓋一則貼切新得優拔貢者,已出廩生之缺,一則貼切監生,以一百零八兩庫平銀捐一監照也。
優貢
優貢者,優行貢生之省文也。學使按臨所至,凡歲考名列一等之諸生,不論廩、增、附,得由各學教官擇其文行俱優者,出具考語保送,試於郡城之試院,復由學使甄錄其尤,於三年大比之後,試之於省,謂之提優。大省中六人,中省小省遞減。及入京朝考,取中者,一等用知縣,二等用教職,自願以知縣改教職者,聽。
詔舉優生
世祖時,詔天下選諸生文行兼優者與鄉試副榜貢生,咸入國子監肄業。康熙壬寅,給事中晏楚瀾奏停鄉試副榜,而優生亦久不復舉。及徐元文為國子祭酒,始疏請學政間歲一舉優生,鄉試仍取副榜,俾辟雍多經明行修之士,時康熙庚戌也,自是著為令。
世宗諭學政以舉優
雍正丙午,世宗諭謂:「各省學政奉命課士,黜劣舉優,係其專責。嗣後學政三年任滿,將生員中實在人品端方有猷有為有守之人,大省舉四五人,小省二人,送部引見,朕親加考試,酌量擢用。」
拔貢
科舉之有拔貢,始於明崇禎乙亥。初場試《四書》文二,經義文一,次場試論、表、策各一。國朝因之,每十二年一考,蓋酉年也。凡諸生皆可自行報名應試,至學使按臨各郡,試以經解、詞章、制藝、試帖。酉年赴省,則巡撫會同學使,扃門考之。其取中者,府學各二人,縣學各一人。及入京朝考,一等用七品小京官或知縣,二等用知縣或教職,自願以教職雜職用者,聽,曰詢問班。欲以知縣請改教職者,亦聽之。
聖祖詔選拔
康熙丁丑,聖祖命直省選拔文行兼優之士,府學二名,州縣學一名,滿洲、蒙古二名,漢軍一名,為拔貢生。
世宗諭令六年選拔一次
雍正丁未,禮部奉諭旨:「直省拔貢,舊例,十二年題請舉行一次。後因各省學政不能秉公選取,國子監未便照例請行,於雍正元年時,特行一次。朕思各州縣每年歲貢,較其食廩淺深,挨次出貢,內多年力衰邁之人,欲得人材,必須選拔。著各省學臣於科考時,照例,府學拔取二名,縣學拔取一名,寧缺無濫。務取學問優 通品行端方才猷可用之人,令其來京,朕將親加考驗,令入國子監肄業。如有學問荒陋人品不端才具庸劣者,將學政嚴加議處。嗣後六年選拔一次,國子監屆期題請候旨。」
世宗諭楊可鏡准作選拔
雍正庚戌,各省選拔生員至京,世宗派大臣秉公考試,分別等次進呈。有內湖北應山縣生員楊可鏡一卷,文理荒疏,經部議,照例革去選拔。奉諭旨:「楊可鏡乃明臣楊漣之玄孫,昔順治四年,楊漣之子楊之易為江南松江府同知,遭提督吳勝兆之叛,捐軀殉難,凜然忠節,此即楊可鏡之曾祖也。朕思楊漣父子兩世忠義,其後嗣子孫,若稍能自立,品行無虧,雖文藝不工,亦當格外造就。楊可鏡准作選拔,赴國子監肄業,仍著禮部帶領引見。」
謝金圃識拔汪容甫
謝金圃督學江南,值乾隆丁酉方選拔。所拔如汪容甫中,顧文子九苞,陳理堂燮,程中之贊和,郭職民均,江秋史德量,劉又徐玉麟,宋首端綿初,皆一時通經能文之士。時謗容甫者甚多,金圃違眾論,特拔之。容甫惡聞礮,每來謁,則戒司礮者俟其行遠而後發聲。又嘗薦容甫於鹺使者,容甫偶不合,艴然去,金圃為之謝罪。嘗語人曰:「予之上容甫,爵也。如以學,予於容甫北面矣。」自是,明經文譽乃大起。
全謝山選拔
鄞縣全謝山太史祖望嘗以選拔入京,應朝考,載書數櫃,行至蘆溝橋,關吏發其裝,皆經、史、子、集也。吏恚曰:「我老矣,從未見此書獃。」停車摒擋。逾日至京,依其在都行醫之叔名蓉者以居。屋狹小,堆書積棟,四方知名士慕其能古文而造訪者,設一長櫈延之。
江西某縣拔貢
江西某縣,自明創科舉以來,向未開科。咸、同間,有以拔貢中舉人大挑二等任某縣教諭者告歸,作拔貢舉人二等教諭牌四對,朝置門外,夕運廳事,日以為常。
恩貢歲貢
咸豐辛亥,御史王茂蔭奏稱遴選恩貢歲貢,請令學政於當貢之年,就各廩生中歷考優等最多者,選以充貢。禮部駁之。
世祖定鄉會試試題
順治乙酉,定鄉、會試三場試題之制。時合肥龔芝麓尚書鼎孳方為給事中,上疏論之,禮部議覆,略云;「明代舊制,考取舉人,第一場時文七篇,二場論一篇,表一篇,判五條,三場策五道。今應如科臣請減時文二篇,用時文五篇,於論表外,增用詩,去策改用奏疏。」世祖不允,命仍照舊例。初場,《四書》三題,《五經》各四題,士子各占一經。《四書》主朱子集註,《易》主程傳,《詩》主朱子本義,《書》主蔡傳,《春秋》主胡安國傳,《禮記》主陳澔集說。二場論一道,判五道,詔誥表內科一道 。三場經史時務策五道,鄉、會試同。
鄉、會試日期,乃順治乙酉所定。以秋八月舉行鄉試,初九日第一場,十二日第二場,十五日第三場。先一日,放進點名。次一日,交卷放出。春二月會試,各事與鄉試同,三場試題,俱如舊例。其《四書》第一題用《論語》,第二題用《中庸》,第三題用《孟子》。如第一題用《大學》,則第二題用《論語》,第三題用《孟子》。第一場試題,先將經書分段書籤,公同拈掣,如《論語》分為十段,主考掣得某段,即令房考於本段內各擬一題,仍書籤拈掣,餘題俱准此例。
欽命會試及順天鄉試題
國初,凡鄉、會試三場,俱由主考出題。自順治戊戌後,會試及順天鄉試頭場《四書》三題,由皇上欽命密封,送內簾官刊印頒發。
鄉會試不重策
鄉、會試雖有三場,實重首場,首場又重首篇,餘亦具文而已。然其弊亦自有由,第三場之策,每道不過三數百言,甚或即就題紙起稿。例如題為問「班氏《漢書》果何所本?《藝文志》與劉氏《七略》有何異同?《古今人表》何以不列今人可得而言之否?」則對者即曰:「班氏《漢書》實有所本,《藝文》與劉氏《七略》實有異同,《古今人表》不列今人,皆可得而言也。」諸如此類,不勝枚舉。
宋《四朝聞見錄》謂高文炳好以藏頭策試士,士不能應,但以也字對者字。此風尤盛行於順天鄉闈。三場之策,但以也字易歟字,餘虛字大抵仿此,謂之勾策題,亦曰「對空策」。故第三場極易畢事也。
光緒癸酉以後,始漸尚實策,蓋自石印書大行,諸士子率以對實策相矜。凡場中可用之書,無不攜入,甚或一人不能勝,則糾合數人為之。各認一道,互相易換,惟策首數句及篇中諸虛字,略為改易而已。試官閱至第三場,已昏昏欲睡,況又遇此千手雷同之作,欲其過目,烏可得哉?
鄉會試五門發策題
道光癸卯, 兩廣總督祁恭恪公王 貢請於鄉, 會試策問五道, 定為五門發題, 曰博通史鑑, 曰精熟韜鈐, 曰製器通算, 曰洞知陰陽占候, 曰熟諳輿圖情形. 禮部駁之.
順天鄉會試薦卷加批
順天鄉試及會試同考薦卷,向不許夾有批語。道光壬午九月,有旨,令以後考官薦卷加批,從御史王松年請也。
鄉會試有副榜
鄉、會試之副榜,明代曰激賞。順治乙酉,定取中副榜之制。鄉、會試卷,有文理優長於額數者取作副榜,與正榜同發。凡中副榜者,免其廷試,即由禮部咨送吏部授職。
戊子,世祖諭知廩生中副榜者,貢至吏部謁選,其最者以推官用,次知縣,次州佐。增、廣、附生中副榜者,入成均讀書,滿一年,送吏部歷事考用,與廩生同,後不為例。計順治甲午、丁酉、庚子三科,皆舉行,至康熙癸卯、丙午、己酉,遂不許立副榜名色。至壬子,大司成某復請舉行,如甲午例,上允行。其後僅鄉試有副榜,會試無之,惟於所中進士外,挑取謄錄而已。
青年鄉會試科目
青年得科目者,順治丁亥,王文靖熙年二十;乙未,伊文端桑阿年十六;戊戌,陳文貞廷敬年二十。康熙癸丑,徐文定元夢年十八,納蘭侍衞成德年十九;己未,李丹壑孚青年十六;辛未,黃崑圃叔琳年二十;庚辰,史文靖貽直年十九;壬辰,舒大成年十八;辛丑,勵宗萬年十七。雍正庚戌,嵇文恭璜年二十。乾隆丁巳,德定圃保年十九;乙丑,夢侍郎麟年十八;戊辰,朱文正珪年十八;壬申,熊恩紱年二十;甲戌,戈太僕源年十九;丁丑,彭紹升年十八;辛巳,秦司寇承恩年二十;丙戌,祥布政鼐年二十;甲辰,蔣制府攸銛年十九,文侍郎寧年十八;丁未,何太守元烺年十九,其弟寧夏府知府道生年十八,同中式。嘉慶己未,張侍郎麟年十八。道光以後亦有之。
宗室鄉會試科目
康熙初,置宗室科目,不久停止。乾隆乙丑,復設,中達麟圖;戊辰,中良誠;辛未,中玉鼎柱。後達以侍班失儀罷,遂停文科目。嘉慶己未,仁宗親政,從肅親王請,復設鄉、會試。壬戌,中果齊斯歡、慧端、德朋阿三人。果為鄭恭王胞姪,慧為簡良王曾孫,德為良祭酒子,皆入詞林,一時稱盛。後累科皆中二三人。果洊至戶部侍郎,德至左庶子,惟慧以散館降職,任宗人府理事官。
鄉會試改策論表判
康熙癸卯八月,禮部遵旨議覆鄉、會考試停止八股文,改用策、論、表、判。頭場策五篇,二場論二篇,表一篇,判五道,以甲辰科為始,從之。自是以至丁未會試皆然,尋復之。
乾隆後滿洲鄉會試科目
乾隆以來,滿洲科目最盛者,首屬索綽絡文恭公觀保,與其弟文莊公德保,同登進士,子孫亦科名不絕。其次則屬他塔拉剌史善達,與其叔觀察嵩齡,同登辛巳進士,其姪中丞文幹,復中甲辰進士。文短小精悍,胸多智略,登第時,年甫十八,以資至少宗伯,未為膴仕也。善時藝,下筆如飛,皆宗陳金正軌,不趨時尚。任金吾時,盜賊斂迹。督學浙江,試文萬卷,親自披擷,不假人手,蔣香杜舍人在其幕中,偶有所諈諉,大怒,立逐出之。朝持議皆剛正,成哲王笑曰:「若遠皋者,可為忠矣。」後出撫河南,以嚴刻故,屬吏摭拾其事,劾罷。嘉慶朝,授西藏辦事大臣,未逾年受瘴癘卒。
鄉會試之龍虎榜
道光某科,粵之舉人,第四十八名盧慶龍,第七十名為黃虎拜,人稱龍虎榜。而康熙癸巳秋八月,萬壽恩科會試,時亦稱龍虎榜,以第一名孫見龍,第二名黃文虎也。
世宗復浙人鄉會試
雍正丙午,世宗以浙人查嗣庭、汪景祺詩文悖逆,風氣惡薄,於是詔罷浙江春秋貢士。戊申,設觀風整俗使以訓之,時奉命持節至者,為大宗丞奉天王國棟。未幾,王與總督彭城李衞學使、交河王蘭生先後上言浙人感天子教育之恩,洗心滌慮,痛自湔除,而復科一事,尚未得間以請。會武威孫詔守寧波,嘗言諸生以立品奉公為尚,有倚託青衿,不急國課作四民倡者,其罪尤甚。因下令於試士時,先使有司覈報,苟有此輩,即令停試。已而學使行部至甬,聞孫所行,善之,檄行通省,是歲浙人之課為天下最。世宗已嘉浙人自新之速,聞是事大喜,即降旨准復開科。
世宗加恩鄉會試士子
雍正庚戌科會試,特命廣額四百名。又會試之前奉諭,凡雍正己酉大臣子弟鄉試失舉者,采中十二名。又雍正壬子科各省鄉試,奉旨,每額十名,加中一名,有零者亦加一名。
鄉會試中式不分經
乾隆丁未,停鄉、會試分經中式之例。每科以一經命題,將《五經》輪流分試,俟輪試畢後,即以《五經》出題,並定添注塗改不得過百字等例。
錢籜石鄉會試題同
秀水錢籜石侍郎載於雍正壬子浙江鄉試中副車,乾隆壬辰會試在八月,舉進士。而是科會試之題與壬子浙闈之題同,且同在八月,更奇。會試之舉於秋,實僅見也。
朱鴻灝鄉會試題同名次同
咸豐己未,福建鄉試題為「大學之道」四字,明年庚申會試題適與之同。閩人朱鴻灝未、申聯捷,均中第六名,蓋題同而名次亦同也。
鄉會試卷重公羊
制藝中之講《公羊》者,自光緒戊子江南鄉試始。主考為李芍農侍郎文田、王可莊太守仁堪,皆崇尚經學者,故所取士,如費念慈、李傳元、江標,皆表表者也。次年己丑會試,總裁為潘文勤公祖蔭,正場首藝,凡發揮《公羊》「王魯」之義者,無不獲售,江南連捷者至十餘人。癸巳,費充浙江副考,所取之士,如錢保壽、鄒壽祺,皆治《公羊》學者。榜後,謠諑大興,議者至疑為關節。實則其時數科內博取科名者,有兩大祕訣,純正者摹仿管韞山文稿,新奇者治《公羊》家言,尤以何氏《公羊釋例》一書為最善本,蓋體例詳明,而文采亦不枯寂也。
鄉會試之號軍
會試及順天鄉試之頭場,於未點名前,先點號軍,輒見垢穢之流,千百蜂擁而入。即有數十差役,持鞭棒雜打之,有不畏打者輒衝而入,如畏打稍逡巡,俄而額滿,被驅矣。人多不解其故。蓋充號軍者,須由所司先給腰牌。買此牌,已須銀一二兩,而貨牌者,又必溢額多售,故必嚴杖之,使不能逕入,一俟點訖,即便喝止。其幸得入場者,所得賞錢,不足抵牌費,勢不得不取償於竊盜,故北闈號軍之竊盜,遠過於各省。
南闈號軍竊物甚少,間有之,亦惟食物小器而已。北闈則衣服貴重物,無不偷竊。且互相容隱,互相傳遞,甚有前號竊物遞交後號者,故查獲甚難。又凡士子出場時,寄頓之物,往往為所乾沒,若煙槍違禁之物,則直取之,且敢用辭以相恫嚇。然士子待號軍之惡,亦十倍於南闈,甚至有痛毆之而折其臂者。
游學生之進士舉人
自光緒乙巳七月詔停科舉以後,進士舉人之名稱悉已消滅。而是年六月,考試東西洋畢業游學生,賞金邦平等進士舉人出身有差, 【 自是每歲試游學生以為常。】 則猶沿科舉之舊也。
至宣統己酉,乃始有明文之規定,蓋考試東西洋畢業游學生章程出,中有分等給獎一條。列最優等者獎給進士,列優等中等者獎給舉人,各冠以某學科字樣,習文科者稱文科進士、文科舉人,他科仿此。